“这是什么地方？”
王不求放松地把自己整个地抛进了再熟悉不过的沙发里，环顾四周，然后盯着被撞出了一个大洞的窗户上七拼八凑的木板，满不在乎地对站在自己身前的李甲问道。
“这不是你家吗？”
李甲医生的笑容仿佛被固定住了似的，但奇妙的是竟然不会让人心生厌恶。
“有两个破绽！”
王不求抚摸着身下的沙发，体味着这熟悉的触感，用平日里麻木了的应付生活的面无表情的“表情”解释道。
“第一，‘黑’不见了！”
他摇晃了一下右手的中指，马上又尴尬地收了回去。
“第二……”
王不求用胳膊撑着沙发猛地弹了起来，然后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再熟悉不过的自家的布置，摇晃着脑袋说道。
“我在自己的家里从来就没有这么舒服过！”
“现在，”王不求绕过沙发站在了房子的中央，看着对面闭敛了天眼也收起了金光的李甲，勉力地挤出一丝笑容，“神明先生可以告诉我我现在身在何处了吗？”
李甲没有回答王不求，他那两只并不会射出金光也无法伸出利爪的眼睛里全都是对王不求这个人的好奇。
“当当当”三声敲门声在王不求身后响起，王不求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在这虚幻的场景里保持主人的姿态。但客人显然也没兴趣等他开门，脚步声响起之后客人便自行登场了。明明刚才就在自己眼前已经消散了形体的“落水狗”此刻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王不求的面前，而就在他身后一个缩小了许多不及原本十分之一大小的Q版雷神紧跟着也飞了进来。
“李甲医生真的很了不起呢，王不求！”
不知是不是新近经历了一场磨难的缘故，“落水狗”脸上的黑眼圈似乎又加深了不少，整体看来也更加颓丧了。
“真君在感情上又一次失败了呢，”“落水狗”快走几步几乎是跳着步子凑到了李甲身边，一首扶着额头一手无力地拍打着李甲的肩膀，“真君你还真是厉害呀！”
王不求能看出这两个人之间关系匪浅，但又有些理解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转过头看着还在原地扑扇着小小翅膀的微缩雷神问道。
“你是‘黑’吧？”
小小雷神努努金色的喙，朝着四周转了一圈，然后点了点头。
“他不告诉我这是哪里，正好你来了，你告诉我吧！”
“并不需要对我有这种抵触的情绪，年轻人！”
李甲医生似乎是从王不求身上感觉到了一些不合作的情绪正在生成，赶忙解释了起来。
“只不过由你的伙伴，”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幻化成小小雷神的“黑”的身上，“由我的这位同类来解释可能会更合适一些。”
“黑”差不多适应了这副模样，他也知道王不求远比他的外貌所表现的要更有耐心，他一股脑抛出的情绪波动不过是一种自我保护的伪装罢了。
“我们……”
一开口就控制不住音调高扬的“黑”停顿了一秒，捏着嗓子调整了一下，低声试验了之后才用原本的中性嗓音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现在都在你的脑子里！”
“准确地说”，“黑”得意地扇动翅膀灵巧地在房间里飞来飞去，“是我们三个的意识进入了你的大脑。”
“考虑到你的身体受了伤需要休整，而你的求知欲望又不可能无端消失，眼下这样的交流对你的负担是最少的。”
王不求点了点头，这些外星人的安排并没有什么明显值得反对的地方。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虽然没有实际动作的回馈，但也十分真实，一时间竟然有些兴奋了。
“那真正的我在哪？”
“我是说，”王不求组织了一下语言问了一个更为要紧而严肃的问题，“我的那副受伤的躯体现在在哪里。”
“就在你现实世界家中的床上。”
“他，”“黑”伸出婴儿肥的小拳头指着李甲继续说道，“为你做了治疗，你很快就会痊愈的。”
被撞断了几根肋骨，脏器多少也必定受了损伤，不过眨眼的工夫，这些足以毁掉王不求身体的伤情就这么轻易地被治愈了！
王不求很想就这其中的不合理做出些许的吐槽，但一想到身边的这些家伙并不能够以人类的常识来定义他们的能力，也就懒得再去纠结这些自己注定会习以为常的烦恼了。
“谢谢你救了我们！”
王不求很认真地向李甲也即是二郎神表达了感谢，他口中的我们自然包括他自己和“黑”，但也没有忘记把郑当以及超市里的那几个无辜的人类算上。
李甲接受了王不求的感谢，可能是身为神明时常受到信徒感的缘故，李甲并没有更多的回应。
“那个东西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将你们卷了进去是我的不对！”
这歉意反而比刚才接纳谢意的表现还要真诚许多，王不求开始感觉有些拿不准眼前这个隐藏在人类世界里的神明了。
“它，”李甲伸出手来，掌上凭空出现了那个已经被转化了的火红色的小球，“已经不能算是我们的同类了。”
虽然早就猜到这颗原本紫金的小球应该是与“黑”有着莫大的关联，但直到此刻李甲做出了明确的说明，王不求才敢肯定这个小球就是“黑”和李甲的同类，是远古时期就来到地球的外星观察者中的一员。
“它的内核被篡改了，机体和核心也和人类发生了融合。”
平静但却带着极易察觉的忧伤的李甲将火红色的小球抛到了半空中，眼看着它缓缓落下最终飘浮在王不求的身前，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它无法展开模拟形态，也没有了独立的意识。”
“在我毁掉它外在人形的同时，在它体内同时存在的两段零碎的记忆也完全消失了。”
“它彻底变成了一块石头，一块有着人类所谓的法力的石头。”
“换言之，”李甲看着王不求越发闪亮显然跟上了思路的眼睛，点了点头肯定了王不求脑袋里的判断，“他变成了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法宝！”
王不求有些迷惑了。倒不是因为被李甲看透了内心想法而产生了多余的犹豫，而是想不通一个刚刚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肆意妄为的怪物转眼间就变成了没有灵魂的石头。他抬起脑袋盯着飞到了自己头顶的“黑”的眼睛问道。
“你也会变成这种东西吗？”
“黑”摇了摇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王不求这才想起“黑”与眼前的李甲不同，它是在半成体的情况下被人强行掳走的，有关它自己以及同类的事情它所知甚少。
“我不知道！”
“黑”简短回答了王不求的疑问，接着便急切地朝着李甲抛出了自己的更多的疑问。
“它怎么可能会被篡改了内核？即便是我们同类不也是没有这种权限的吗？”
小小雷神脸上没有被金色的喙遮住的地方都在努力地表达“黑”此时的疑惑和不满。
“更不要说人类了，他们根本不会知晓我们的真实身份，更不可能有足够的技术去篡改内核呀！”
“它又是怎么做到与一个人类的躯体相融合的？这难道不应该是程序所明令禁止的吗？即便是突破了限制，这种荒唐的事情真能实现吗？”
“它……”
王不求抬起手臂阻止了“黑”继续问下去。一方面他觉得此刻也许由李甲来解释而不是由“黑”来提问对话会进行得更顺畅一些。另一方面王不求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黑”提出的问题。
“还是让李甲医生慢慢解释吧！”
王不求招呼着“黑”扑扇着翅膀落到了自己的肩头，转过头看着李甲等待他再次开口说明。
“疑惑出现在你的身上很正常，”李甲冲着“黑”点了点头，“因为你毕竟是未完全体，与同类的接触也有限。”
“没错！”
李甲拉着“落水狗”的胳膊将他安放在了沙发对面的皮墩上。
“正常情况下我们的确没有篡改内核修改程序的权限。”
“但你也别忘了，”李甲站直了身体，在“落水狗”无奈而又崇拜的目光里走到了王不求身前，对着“黑”继续说道，“我们星球的决策者错误地估计了地球的情况，他们没有将爆发性增长的人类情感计算在内。”
“因而编制出的程序都有着先天的漏洞，而加之于我们每个个体的内核便都是有缺陷的。”
“而缺陷所能带来的崩溃是内核和程序无法限制的。”
“这一点你们昨晚不应该已经体会过了吗？”
王不求看了一眼肩头上幻化成了雷神的“黑”，瞬间明白了李甲的话。
“至于我们的身份不会被人类发现……”
李甲再一次把手搭在了王不求的肩膀上，没有用力但却给他注入了许多不曾有过的勇气和自信。
“这位朋友不也是人类吗？”
“技术那就更好解释了，你我的身体里就储存着相对于人类而言近乎无限的技术，篡改内核并不是什么难事。”
“黑”张开了喙想要反驳些什么，但马上就又被李甲打断了。
“我知道你的疑惑，但我并不会像你这么烦恼。”
“从我觉醒开始已经过去了三千多年了，我认识了太多人类也在旅途中遇到了许多你我的同类。”
“大家……”
李甲挠了挠头，转身踱步走到了“落水狗”身边低头咨询意见似地问道。
“该怎么形容呢？”
“落水狗”心领神会马上开口说道。
“大家不都是快乐的。”
“对！大家不都是快乐的！”
李甲重复了一遍“落水狗”的话，伸出手指挡住了依然兴奋地想要提出问题的“黑”的尝试。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作为高智能的机械生命是不应该存在人类的情感的。”
“所谓快乐与不快乐，”李甲的视线从“黑”的身上下降到了王不求的眼睛里，“应该只是一种应对人类的模拟情绪而已。”
“但是王不求，你身为一个人类从我的身上感觉到的那些情感，你觉得那些全都是表演出来的吗？”
老实说王不求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判断，但三个人带着对问题答案殷切希望的目光无形中给了他不少的压力，他作为在场的唯一一个人类代表，不得不对这个问题做出回应。
“我觉得，”王不求深吸一口气，即便知道这不过是虚拟的场景里的一口根本存在的空气，依然还是放松了一些，“至少有一部分的感情应该是真实的。”
“特别是你和那个姑娘告别时的叹息，”王不求低着头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一幕，肯定地点点头，“那绝对是真实的伤感。”
李甲没有预料到王不求会提及这件事情，一时间脸上的笑容崩碎瓦解了大半。还是多亏了旁边突然哀怨地长吁短叹的“落水狗”，他才重又组合起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沉稳的形象。
“你的眼睛很清楚！”
李甲勉强想出了一句赞赏王不求的话。
“如果王不求也这么说的话，”“黑”沉默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发言的机会，“那我也不得不接受你的观点了。”
“你是相信这个人类的，是吧？”
李甲饶有兴致地向“黑”询问道。
“是的！”
“黑”眨巴了两下眼睛回答了李甲的问题。
“很好！”
李甲不知道在评价着什么，转身又毫不在乎刚才的对话了。
“我们继续！”
“正如我所说，”李甲从容地迈着步子带动着挺拔的身姿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黑暗说了下去，“大家不都是开心的。”
“他们或多或少都不得不面对一些困境和磨砺，也不得不与人类做着更深一层的交往。”
“即便痛苦，但大家也还是痴迷于这种实实在在的直击内核的剧烈波动。”
“几乎是每一个我所遇到的同类，都不可避免地在程序和内核上发生了自主的变化。”
“即便这些变化本该是不可能发生的。”
李甲转过身平和但又认真地看着王不求和“黑”。
“无论你怎么理解自己的责任和使命，你我以及我们的同类产生了人类的情感这一点确实是毋庸置疑的。”
“但这些并不重要！”
李甲指了指飘浮在半空中的火红色小球，将扯出很远的话题又拽了回来。
“真正的问题在于它和那个人类的融合。”
“你说的没错，”王不求看到在李甲的注视下小球开始缓慢地旋转了起来，“人类与我们同化的案例我从来也没有见到过。”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这里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我也不会‘请’郑当引导你们到那个超市里，更不会让啸天故意释放波动吸引你们做出回应。”
“本想着试探你们的虚实，没想到却引来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
“黑”激动地扑打着翅膀说道。
“这样一来就都能说得通了。”
理顺了关系排除了许多更加危险的可能之后，“黑”立马轻松了不少。它本以为会有什么更大的阴谋潜藏在事件背后，现在的解释倒是简单多了。
“也就是说郑当所谓的单恋也是在你操控下产生的了？”
王不求没有几个真正亲密的朋友，得知郑当被毫不知情地利用了，王不求还是忍不住想要替他讨回一些公道。
“不！”
李甲快速而随意地摆了摆手。
“那纯粹是他自发的爱恋，只不过碰巧我们喜欢上了同一个姑娘罢了！”
“有一件事情要说明，当我在郑当的脑袋里发现了他与你之间的关系之后，我的确施加了一些暗示让他去向你寻求帮助。”
“但是……”
李甲微动视线看了一眼旁边的“落水狗”，笑容里忽然多了些许嘲笑的意思。
“他混乱的思维可不是我的杰作，那是郑当先生本来的状态。”
“只不过在爱情的影响下发生了异变而已！”
王不求相信了！他知道自己的朋友是个多么恼人的家伙，在得知了答案之后甚至还有一点后悔去替他讨回公道了。
思虑过度的郑当所遭受的一切烦恼都是自作自受！
“明白了！”
王不求拉下了两边的嘴角，郑重而略显滑稽地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马上又恢复了乏味的空白表情，加快了语速提问道。
“也就是说那个怪物被吸引过去并不在你的预料之内，是吗？”
李甲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换句话说，你并不知道
在这个城市里还潜伏着这么危险的同类，即便你是‘二郎神’也依然没有办法察觉到这个家伙的存在，是吗？”
王不求的问题切中要害，一如之前许多次一样让“黑”都有些吃惊了。
“没错！”
李甲的回答干脆而直接。
“与‘黑’这个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要装作高深莫测的傻子不一样，”王不求的调侃顺理成章地换来了利爪嵌入肩头的痛觉，但因为一切都是虚幻的，他倒也不太在意，只是拍了拍“黑”的翅膀安抚了一下它之后继续说道，“作为完成体拥有神力的你也不知道这块石头是怎么和那个人融合的。”
“此时此刻在外面到底还有没有那个怪物的同类？他是独立的存在还是系统生产的杂鱼？如果有的话这个城市里还游荡着多少他的同类正等着追捕我们？”
“在这种情况下，”王不求冷静地陈诉着极其危险的现实，然后提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我们如何自保？”
“这并不需要担心，”“黑”稍稍松开了抓紧的爪子，没等李甲开口先解释了起来，“其他人并不会那么轻易就能发现我们。”
“作为完全体的他，”“黑”伸出缠绕着噼啪电花的手臂指了指李甲，“是可以完全隐藏自己的气息的。”
“如果他不想让别人发现，别人是不可能感受到他的。”
“无论对方是我们的同类亦或是……”
“黑”犹豫了一下，但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敌人不只是同类也可能是人类的这一现实。
“亦或是某些特殊的人类。”
“而我还是半成体，能够散发的波动微弱，除非在我身边基本上不可能被发现。”
王不求扭过头仰着脑袋看着变成了小小雷神的“黑”，对这个答案他似乎很满意。
“我还有一个问题，”视线一摆又回到了李甲身上，王不求继续开问，“昨晚另外一个你们的同类出现在我家里，差一点就把我轰成了渣滓。”
王不求回忆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依然会感到有些后怕。
“后来他被‘黑’吸收了，被他控制的那个人类受了重伤，脑子好像也坏了。”
“这件事与今天发生的事情，”王不求盯着李甲的眼睛小心地把握每一瞬的变化，“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这一点显然也是“黑”所担心的，他钳着王不求肩膀的爪子不由得紧张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从你的这位同伴，”李甲慢慢地放下了笑容，然而语气却依然轻松，“也就是‘黑’，对吧？”
“从‘黑’分享的被吸收的那位同类的记忆来判断，这两件事情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明显的联系。”
“刚刚是我直接接触处理的那个人，他的记忆已经彻底破碎，能够被我提取出来的有用信息极少。”
“而且作为宿主的人类和嵌入体内被他自己称为‘盘古原石’的你我的同类的记忆彼此纠缠互相侵占已经分不出各自的原貌了。”
“勉强能够确认的是，他原本的确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似乎是因为加入了什么团体，这才获得了有关‘盘古原石’的知识。”
“然后他的记忆几乎就变成空白了，直到出现了与他口中的‘原石’里的记忆相混合的记忆。”
“不过有趣的是，”李甲忽然皱起了眉头，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这部分的记忆只有两天左右的时长。”
“至于你我的这位同伴，”李甲轻提手指，火红色的小球猛地又飞回到了他的手掌上方，“它的信息几乎都被抹掉了。”
“连同设定好的程序和任务一同被抹掉了。”
“它已经完全没有了自主意识，只剩下实现各种神力所必须的方法。”
“根据它的能力和残存的几处有关庙宇里的片段，我只能大概判断它是被雕塑进而伪装成了五瘟使者里的一位，接受供奉获取信息的。”
“它所释放的紫色烟雾正是身为完全体的它的一种能力，可以使人类产生由昏厥直至死亡的各种效果的神力。”
“而且似乎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限制我们的行动。”
“虽然效果一般！”
“黑”在王不求耳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效果一般并不是他能力的问题，”李甲认真地纠正道，“是由于他们之间强行进行的融合使得在力量的控制上失去了精准的掌握。”
“黑”沉默了，回想起超市里烟雾弥漫开的一瞬间，自己的的确确是失去了意识。即便后来努力恢复了清醒，但还是心有余悸，不得不认同了李甲的说法。
“我还有一个问题！”
王不求出神地盯着火红色的小球，乖巧地举起了右手申请提问。
“这个家伙……”
他指了指浮在半空的小球，忽然想到
本该成为自己问题里的对象的那个东西此刻已然变成了只剩下了一副躯壳的道具，不得不换了一种说法继续下去。
“我是说这个东西原本的主人！”
“那个怪物的目的是为了获得本该存在于这位朋友身上能源吧？”
王不求伸出手掌指向已经从皮墩上掉进了沙发里瘫着的“落水狗”继续问道。
“你们的能源真的那么重要吗？这能量难道是万能的吗？”
李甲犹豫了！他迎着王不求的目光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接着又转向了“黑”。无声地交流之后，李甲满意地点了点头。
“想来‘黑’也已经对你解释过了，我就不再赘述了。
”
“总而言之，我和我的同类身上蕴藏着的能量在这个星球上是不可再生的。”
“唯一合乎程序安排的获得的办法就是彼此间协商之后的融合或是单方面吸收。”
“当然，”李甲轻抬手掌，托着小球下方的空气一同上升，“那是在大家还保有理智的情况下。”
“对于业已疯狂的，直接夺取显然才是最合理的。”
“这能量并不是万能的！”
李甲松开了手掌，小球忽地又飞回到了王不求的身前。
“但利用这能量已经足以制造出在人类眼里所谓的神力了。”
王不求虽然已经从“黑”那里大概地了解了这些外星来客所谓的能量，但直到见识了二郎神的手段，他才真正地明白了这能量的强大。显然由二郎神本人说出这话要比无力的“黑”更可信一些。
“整件事是那个怪物一个人的行为，还是说有一个‘程序混乱的外星人小团体’在他的背后指使他？”
王不求真心不希望再有类似的怪物出现在自己面前了，但他又不能相信这是独立发生的个体事件，因而不得不向李甲提出这个问题。
李甲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端正了姿态放下了笑容严肃地回答了王不求的问题。
“不！我也不认为这是单独发生的个体事件！”
“这尊‘瘟神’的状态过于混乱，混乱到不可能制定出任何有效计划的程度。”
”再加上他的能量几乎没有使用过，他完全没有获取能量的迫切需求。”
“所以……”
李甲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窗外无尽的黑暗上。
“即便是不希望不愿意，”黑暗的边缘隐约地露出了一丝微弱的金色光亮，像是从黑色的幕布后面漫出来似地越发铺展开来，“我们要面对的十有八九是一个心思缜密而且极度危险的敌人。”
“至于他是人类，还是我们，亦或是两者的结合……”
倒是都有可能！王不求心里想着眼睛却已经被窗外几乎在一瞬间就驱散了黑暗的金光吸引了过去。
“现在我们还无从而知！李甲轻轻打了个响指唤起了几乎融化在沙发里的“落水狗”，从容地朝着玄关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他身边还有多少这样危险的家伙，我们暂时也无从猜想。”
“但是，”李甲先行一步走到了门前，等待着“落水狗”跟上，“渴求能量的人自有他的目的。”
李甲的语气完全显示不出丝毫的担忧，他就像是局外旁观者似的轻松而从容。
“或是为了誓言而守护什么，或是为了纯粹的力量，亦或是为了成为真正的神明，这些缘由都算合理。”
“落水狗”晃悠着总算挪到了李甲身边，转过身看着王不求和“黑”给他们留下了一个阴郁得让人想死的笑容，然后转身越过李甲扭开了房门。
门外也是金色光芒的世界，李甲让开了道路，“落水狗”便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化在了金光里。
“你我小心一点的话，他们也不太可能轻易找到我们。”
“你的伤基本上已经痊愈了，我还有些身份上的麻烦需要重新改写一下。”
“李甲这名字差不多也用到头了！”
马上就会抛弃“李甲”这个名字的李甲医生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
“先到这里吧！”
他冲着王不求摆了摆手。
“与你聊得很愉快，王先生！”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说完李甲也转身走进了金色光芒的世界里，转眼间便只剩下了空洞洞的门口。
突然，李甲上半身从光芒里又探了出来。
“忘了一件事情，”他指了指王不求面前的火红色小球，“这颗珠子就暂时交给王先生你来保管吧！”
“虽然失去了灵魂，但好歹还是个足以防身的法宝，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就这样再来一次再见！”
这一次告别之后，李甲又融进了金光里，顺便还关上了大门。
房间里只剩下王不求和“黑”，他们看看火红的珠子又看看彼此，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要不……”
王不求打了个哈欠，悄然袭来的困意开始在身体里蔓延。
“要不你把它吸收了吧！”
“黑”摇了摇头。
“我还保有理智，不至于做出这种抢夺一般的事情。”
“再说，”“黑”扑扇着翅膀悬浮停在了王不求的眼前，一边玩弄着王不求马上就要不受控制地合闭上的眼皮一边说道，“如果这个珠子真地能够被吸收的话，你觉得他还会留给你吗？”
“王不求……王不求……”
在缥缈的呼唤声里，王不求丢弃了自己虚幻世界里的身体，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然后，在现实世界里的多云的午后，王不求在自己家中带着熟悉的生硬感觉的床上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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